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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儿童之民俗学的研究(3)

发表日期:2012-9-18 14:41:45 作者:佚名 浏览数:

6、儿童的夭亡

在中国儿童的死亡率是相当高的,特别是在贫困阶层。但是中国人忌讳提到“死”字,他们用象征性的词语来代替它,如用“过去了”、“回去了”.或“不在了”来表示老年人的“死”,用“跑了”表示小孩的死。

人们认为小孩的死是不该发生的事,于是人们从中揣想出神秘的原因:在山东泰安,人们认为小孩的夭亡是由于他脱生于鬼,鬼没有经阎王的许可.就附身在小孩的躯体里;这叫“偷生鬼”。阎王一旦得知其大逆不道.便把他召回。在大名,人们认为天折的小孩是“讨债鬼”,小孩的父母在前世没向“讨债鬼”还清债务,于是“讨债鬼”就附在小孩体内,直至父母还清债务为止。由于这些原因,经验丰富的老年妇女禁止人们哀悼夭亡的孩子,有时甚至虐待天亡小孩的尸体;使得“讨债鬼”或“偷生鬼”下次不敢再来。例如,在绍兴,父母用刀子刺穿小孩的尸体;在常州,人们把尸体烧掉:在河北滦州,人们把尸体用席子卷了葬在义家,埋得很浅,希望野狗会把他吃掉;通过这些办法,人们希望保住下一个婴儿的生命。

当然,人们在类似情况下也不总是这么残酷。例如,在大名,一个父母宠爱的独生子叫“锁成”,九岁的时候死了。他的父母非常悲伤。在他入硷的时候,他们把属于他的一切东西,衣服、玩具都扔到棺材里,一面对他喊:“把你的财富一起带走吧,别人欠你的,全都还给你了,走吧,别再回来了!”当两个挑夫把棺材抬起的时候,家人放了一串鞭炮,催促孩子的灵魂赶紧启程。由于不能埋在家族的墓地里,人们把他埋在城墙根下,没堆坟,因为家族的任何成员都不能回来哀悼他。

7、玩具与游戏

小孩到处都能玩,而且什么都能当玩具,但是纯粹中国的、人们能在集市上和走街串巷的商贩那里买到的玩具有:陶制的小雕像,陶制的面具,模仿戏台上兵器的木制兵器,弓和箭,锣,鼓,戏台上的浅浮雕和陶制小塑像;狗,猫,兔子,老虎:填塞了棉花的布制动物:布娃娃,响板,嘎嘎响的玩具,陀螺等。

中国儿童对斗蟋蟀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们也喜欢看木偶戏和沿街耍把戏,盼着人们叫他们看。除了这些日常的游戏,还有节日的游戏:

小孩在过年的时候放炮;在正月十五龙灯节耍花灯,在五月初五带柳枝—带柳走百病。贵州的风俗是这样—七月十五鬼节这一天,小孩子们提着用荷叶或状如荷花的纸做成的灯行走;在八月十五这天,他们会得到一只陶制的小兔子。

    群体性的游戏由于其规则和细节繁复,这里篇幅所限,我们只谈两种游戏,这是译自《乡土儿童游戏调查》(商参著,北京晨报,1926)一文的片断。

a、投猴:小孩们聚集在一棵树下。他们选择他们之中最善攀援的人扮演猴子的角色,爬上树去做出要偷桃子的样子。他的同伴们在树下扮演园丁,保护果园里的果子。只要猴子侧身摘桃,园丁们纷纷将鞋脱掉,用尽全身力气投向猴子。在一阵喧闹声中,园丁们手中的鞋径直飞上树枝,一个接一个打在自卫的猴子身上。他把鞋子一只只抓住,挂在树梢上。如果再开始投射,园丁们必须把鞋子取下来。在经过有力的自卫,如果他把所有的鞋都挂在树梢上,他的同伴们却两手空空,这意味着他嵌得了胜利。现在,他再拿着鞋从树上下来,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用鞋打每个人的脚掌,然后再把鞋还给他们。他一面起劲地敲打,一面快活地歌唱:“搭金桥,搭银桥,王母娘娘摘仙桃。摘一千,又一千,王母娘娘上西山。西山有棵梨花树,梨花树上梨花猫。问问大官小官饶不饶。”其他的伙伴是判官。根据大多数人的意见,来决定饶还是不饶。但是,如果有人爬上树,拿走了自己的鞋,猴子就失去了惩罚他的权力。

b、打瓦:这种游戏简单而又变化多端,类似一套体操动作。它要求活动全身各个部位的肌肉,以显示出敏捷和自信。小孩不到七、八岁,是不会玩“打瓦”游戏的。假定有两个对手:每个人只有一片瓦,但最好是缸瓦,比较结实、光滑,滑动得快,又不容易打碎。其中一方把一片瓦竖在地上,另一方站在规定的地方用另一片瓦把它打翻。只要打瓦的一方连连击中,他就一直打到击不中为止。于是双方角色互换。

这个游戏包括以下巧个步骤:

告头牌:在地上划一条横线,在离这条线八、九步远之处,指定一个竖起瓦片的地方:这是准备步骤。双方从划线地方起各自投出瓦片,谁投的瓦片离指定的地方最近,谁第一个开始。头杆枪:把竖起的瓦片打倒,不能偷越划的线。单眼:打瓦人将瓦片放在右眼或左眼上,一直走到竖瓦片之处,然后,不用手,把瓦片投出,将竖起的瓦片打倒。双眼:这次不是将瓦片放在单眼上,而是放在两眼之间。前顶:他将瓦片放在前额上,重复相同的玩法。后脑:将瓦片放在后脑上,打片者一直走到竖起瓦片之处,然后一低头,将瓦片投出,将地上的瓦片打倒。胸前:打瓦者将瓦片放在胸前。背后:他将瓦片放在背上,走到竖起瓦片之处以后,他直起身子,让瓦片从背后落下。大肚:他将瓦片放在肚子上。悠子:打片者迈右脚(或左脚)向前跨一大步,然后把瓦片放在左脚(或右脚)上,再猛踢左腿,将瓦片投出,把地上的瓦片打倒。

别子:首先,打瓦人用手将瓦片扔到离竖起的瓦片最近之处,但是不能将其打倒。然后他走到自己的瓦片那里,将左脚交叉向前,右脚脚尖从后面踢起瓦片,击中地上的瓦片。片马:打瓦人将一条腿抬起,从腿卜将瓦片投出。然后他用独脚跳,跳到瓦片面前,拾起,接着投过去,一直用独脚跳,直到打翻地上的瓦片为止。挑担:将瓦片放在肩上,喊:“豆腐脑开锅!(豆腐脑是一种豆制品,稠度和颜色与凝乳相似,浇上卤汁,是孩子们非常喜欢的食品。走街串巷的小贩们常会喊:“豆腐脑开锅!)打瓦者一直走到竖起瓦片之处,将瓦片从肩上掷下.击中竖起的瓦。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把“开锅”这两个字音拖得长长的,直至回到出发点为止,否则,就不算打中。狗拱地:首先,打瓦者把他的瓦片投至一定距离,然后他爬过去,用嘴巴拱着瓦片,直到竖起瓦片之处将它拱倒,再用嘴巴拱着瓦片回来。狗啃骨:打瓦者先将瓦片放在两眼之间,然后通过一种肌肉运动将瓦片由鼻子慢慢滑动到嘴里,放在牙齿之间。然后他一直爬到竖起的瓦片之处,用衔在牙齿之间的瓦片将地上的瓦片打倒,再以同样的方式回来。

打瓦这种游戏在整个中国非常普遍,只是多少有些差别。

8、童谣

儿童的歌谣不可胜数,十年来人们一直在收集。我们在这里只举出几首典型的童谣:

在小孩一、两岁,几乎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时候,他的母亲就会把他抱在怀里,抚摸着他,教他唱:斗虫斗虫飞,飞到南边吃米堆!米堆大,吃不下。米堆小,吃到了。(北平)

还有一首:一抓金,二抓银,三抓不笑,是好人。(大名)

母亲一面唱,一面轻轻地搔小孩的膝盖或手心,逗他发笑,很少有抓到第三下不笑的。

孩子长大一些后,也会唱以前的儿歌。他们有时会互相搔手掌或膝盖逗笑。

孩子长大些,他的母亲就会教他唱:小耗子,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叫姐姐,抱猫来。仔楼,跑了!(保定)

还有一些童谣是在过节时唱的,例如: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宰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北平)

还有:腊八祭灶,年下来到,小姑娘要花,小小子要炮,老婆子要个大棉袄,老头子要个新毡帽。(大名)

最后,七、八岁的孩子还要学一些较难唱的歌谣,比如,《老猫》这首童谣,在北平附近流传很广:老猫老猫,上树摘桃,一摘两仪,送给老张。

            老张不要,气得上吊;上吊不死,气得烧纸;

            烧纸不着,气得摔瓢:摔飘不破,气的拉磨;

            拉磨不转,气的作饭:做饭不熟,气的宰牛;

            宰牛没血,气的打铁:打铁没风,气的撞钟;

            撞钟不响,气的老猫乱嚷!(北平)

  除了童谣,我们还应谈儿童故事.但由于篇幅所限,我们不能再谈这个话题了。

9、儿童教育

在目前,大城市里的儿童都去上学,他们在学校里学到了现代儿童应该知道的东西;教材同欧洲学校的教材相同,教师也采用同样现代的教学方法。但在乡村,由于缺乏现代的小学校,人们就建私塾。私塾由希望儿女受教育的父母捐资而设,通常是在古庙里。或者,有的富裕人家更愿建家馆,也就是说,他们出资聘请教员,只教他们自己的孩子或他们亲戚的孩子。甚至在大城市里,某些保守的家庭仍让他们的孩子念家馆。

在大名,孩子开始学习那天,父亲把孩子送到先生那里,带着礼盒,礼盒里有束修和用红纸写的请求入学的帖子。到了先生家里,小孩先在孔子的牌位前叩拜三次,然后再给先生叩三个头。最后他鞠躬作揖,问候学长,因为学长在先生不在的时候,代行先生的职责,他还要向其他同学鞠躬作揖,表示问候,其他同学也要还礼。

通常,小孩开始念的是《百家姓》,然后是《三字经》或《千字文》。第一年,先生教学生诵读,而为他们读的东西不作任何解释,因此,学生对他们背诵的东西一点也不懂。除了这种令人厌倦的诵读,儿童们没有任何娱乐。不会背书的小孩千万要留神!先生会毫不留情地惩罚他,用他放在讲台上的大戒尺打他的左手。小孩常会浑身发抖地把书本放在先生的讲台上,然后鞠躬作揖问安,转过身去,高声背诵:背完他转过身来,再一次鞠躬作揖,等待先生给他指出一篇要学的新书。最后他拿起书,回到座位上,仿佛脱险了一样。

    孩子们每天要去见两次先生,从早晨九点到中午,下午两点到五点。只有到了第二年或第三年,先生才开始做些讲解。这叫做“开讲”。通常开讲的是《论语》或《孟子》。为了“开讲”,学生们还要付更多的钱。就在同一年,先生教学生对对子,然后教他们做诗。上午,学生们只学诵读。下午,他们学习书法和文章。冬天,他们在晚饭后还要学习两个小时。

  要找到具体而典型的例子,最好读一下当代伟大的历史学家与民俗学家顾领刚先生的自传的片断,这样我们就会对中国旧式教育有更深入的了解:

“我生于1893年……我的家庭属于旧式的文人家庭.我的父母和祖父母非常希望我能    通过治学而通达。我的祖父在我还在怀抱里,就已教我识字。据说我还在坐连台交椅时就    认了不少字;女仆把我带到街上,我能读招牌;店铺里的人非常惊奇:‘啊!他前世把字都带来了吧!’这就是我很小就能知书的原因。六、七岁时,我已能够读懂民间戏和一些容易的古书了。但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我玩得很少,四肢非常笨拙,言语木纳,极不善于游戏。从前倍受人们称道的‘弱不好弄’,从我们今天的眼光看来,不过是张扬精神、贬损自然的结果罢了。

在这种令人厌倦的气氛中.我最难忘的一件事便是读小说和民间传说,这打断我童年    单调的生活……

这一年冬天(他的母亲就在这时去世了,他只有七岁),我读完了《孟子》。父亲让我读《五经》之中最容易的《左传》。他希望我能在读更难的书之前打下一个好基础。但我的祖父持有异议。他说:‘读古书就要从最难的开始。《诗经》和《礼记》中尽是生僻的字。如果不先读这些书,到后来就记不清楚了。’于是自1901年春天始,给我请了一个老先生,学习《诗经》。我放弃了只读了一章的《左传》,·…这是一个老文人,通常对学生非常严厉。他对我更加严厉,因为他是我祖父的朋友。我愈是厌学,他愈逼迫我学。如果我不读书来,他就会用戒尺急促地敲桌子。如果我背不上书来,他总是毫不顾忌地用戒尺打在我头上。由于这种逼迫,我常常吓得直哆嗦,恐俱使我养成了说话结巴的习惯。这个缺陷使我一生都无法用言语自由地表达思想。”(译自《古史辨·自序》,1926年,第1卷第5-7)

我们在这里想要说明:尽管我们总是指出某种风俗存在于某个地区,但这并不意味着此种风俗只存在于此,而不在别处。实际上,类似的风俗常常遍布整个中国,不过多少在细节上有所变化而己。同时我们还要指出,即使在同一个城市或同一个县,风俗也有相当明显的变化,因为中国的一个县几乎同法国的一个省一样大,风俗会因村庄的不同而变化,正如一句谚语云:“十里不同俗,五里改规矩。”

在我们十年来收集的有关中国民俗的资料中,我们只选取了在外国读者看来与我们的主题相关的一部分。这些资料来源于不同的渠道,有的是我们个人的调查成果,有的来自大量的文章和中国典籍,甚至有的是来自不太知名的调查成果,这些成果是二十年来由不太有资历的、但总是满腔热情的年轻的业余民俗工作者完成的。

二十年来,民俗学运动自从在中国发端,目前已经取得了相当引人注目的成果。如果读者想要得到某种明确的概念,他可以阅读杨先生的著作:《民俗学与通俗读物》(《大众知识》杂志,1936,北平)。另外还有两篇杨先生在本文引用过的文章,也很重要:娄子匡“中国民俗学运动的昨夜和今晨”(《民间月刊》杂志,1933,杭州);郑师许“我国民俗学发达史”(《中山文化教育馆季刊》,1935,南京)。特别是娄子匡先生的文章,经沃夫莱姆·艾伯哈德先生译成德文,刊于《人类学月刊》(1934),也许会给外国读者提供更多的便利。

在我们参考的著作中,我们特别指出江绍原先生的著作,江先生是当代最卓越的神话学家和民俗学家之一。他在十年前出版了大量有关民俗学的宝贵文献,散见于各类杂志和报刊,但其中大部分还未收集整理成册。另外,他于1930年在北平师范大学所做的演讲《礼俗迷信之研究》,大部分至今还未出版。

最后,我们也参考了很多的西方文献,特别是圣父文献,如《亨利·道雷》或《雷翁·威格》及其他一些,但我们一点也不曾使用,因为我们认为最好能给外国读者带来一点新东西,一点未知的东西。这至少是我们个人的观点。

(编者附记:本文是著名民俗学家杨堃教授和他的夫人张若名教授合作,以法文写作的民俗学论著,于1939年作为中法丛书第4种由法文朋友社出版发行。现征得杨先生同意,由刘晖将其译出,以飨读者。原文引文及注释从略)

摘录自1996年的《人类学与民俗研究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