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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大家——周抡园先生和他的山水画(2)

发表日期:2011-7-29 11:29:47 作者:佚名 浏览数:

周抡园先生早年受教于萧愻(18831944)和萧厔泉(18651949)二位大师,得文人山水画正传。在20世纪早期的中国山水画界,二萧应是泰斗级的权威,在他们的作品里,见不到晚清山水画陈陈相因、疏略应酬的僵化作风,继承了宋元以来,以及石涛、龚贤、梅清充满大自然生气律动的笔墨,深沉浑厚的风格,在当时的画坛有如凤毛麟角。当年的北平艺专,学术空气相当开放,西画系有外籍教师克罗多,学生可以自由选课听课,如李苦禅就是由西画改选国画科的。周抡园天资明敏,成绩优秀,很快脱颖而出,以山水画独占鳌头,毕业后应蔡元培先生之聘留校任教。其后数年,周抡园的事业蒸蒸日上,前途一片灿烂。若非前述卢沟桥事变带给他命运的转折点,则他的人生轨迹就是另个面目了。古人于此常谓之不遇,遇者,机缘、机遇也。周抡园在四川始终没有适合的位置,才华难以发挥。四川的中国画家人才济济,但未能形成团体力量,不但与北京、南京相去较远,与陕西的画家群体也有距离。试以周抡园的才华能力,假如到美术学院教学岗位当能得到更大发挥,但当年关乎重大的四川美院的调函,竞由于所在中学校长的反对而作罢。

 


 

对于献身艺术的周抡园,无论在抗战时期的漂泊时日,还是在建国后的5060年代,从来不放弃任何写生创作的机会。自50年代起,周抡园作为四川最早(1951)参加中国美协的会员,积极地参加文联和美协组织的写生活动,从1951年到青城、灌县和郊区写生开始,年年不断的深入川西林区、铁路工地以及四川著名的峨嵋、乐山、三峡、剑阁不辞辛劳的写生。思想境界和生活视野的开阔,从传统技法程式转向面对真实自然天地,令他的画风和早期相比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建国后的中国画改造运动,是一场人为的意识形态属性很强的运动,有所得也有所失,因与艺术自身的发展规律常有相悖之处。几十年过去,当人们意识到传统文化生态的珍贵性的时候,人们不得不回头去做修补、恢复的工作。就如同北京人惋惜古老城墙的一一旦消失,枉然地收集一块块旧城砖来保留一点城墙的记忆一样。如果说我们这一代人论证这场改造的得失还有些为时过早的话,我相信历史早晚会得出公正结论。周抡园早期作品在战火乱离中保留下来的很少。他有两套山水册页,计十六开,题识有秋江疎林荒城古渡寒山策杖一片孤帆天际来细雨骑驴入剑门溪山春帆欸乃归舟等。其中大多标有二十六年一月写于故都,当是1937年初尚居北京之作。册页属于小品,应为乘兴之作。但这十几开册页幅幅精妙,不仅笔致疏朗,气息流畅,亦且境界高迈,寓意深远。可以见到画家对于诗境的悉心追求和深厚的功底。即如《寒山策杖》一幅,写郊野冬景,林木萧疏,寒塘清冷,全是北方平原日常景观,而远山茫茫,如雪似雾,一老者扶杖而行,意境全出。这件作品笔意生动,继承了文人画传统而跳出应酬程式俗套。册页里的不少作品都同样精采。从这些急就章式的画面即可看到他非凡的才华。正如他的老同学李苦禅先生所讲岫生的山水画就是好,很难有人达到这样高的境界,个性强烈,表现力非凡,刘开渠先生说早年我们在校同学时,他就已经画得很好了。他的艺术历程,为中国画承上启下的探索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他们的评价公平而恰当。

 


 

建国以后,周抡园先生一片热爱党、热爱新中国的心情,流溢在他的作品中。他响应号召积极到生活和自然中去写生创作,留下许多生动感人的创作。他到成都郊区到青城灌县写生,到川西高原山区林场写生,观察得很深入细致,并记录下伐木工人创造的先进运输方法在画面上。在川西林区米亚罗,他为那里奇丽的景色所激动,做了不少写生,还在画上记下写生观察心得:在《川西原始森林》画上,题道各种树木之分布,因高低有一定之规律,其山脚一层是阔叶树,上一层是阔叶间针叶,再上是针叶树,再上是草,最上一层无生物是积雪之石山,遂在炎夏犹有部分未消,这是1956年的事。历来中国山水画家,绝大多数都是以临摹前人画稿入门,山石树木都有定式定法,除了松、柏、桐、柳这些特征明显的树木外,其他都以夹叶、点叶笼而统之。50年代中国画家们在这方面都作了努力,北京的张仃、罗铭、李可染,南京的傅抱石和江苏国画院的画家们,分别在1954年和1959年做了著名的写生之旅,为论家津津乐道。其实,早在1950年代初周抡园和四川的国画家们就开始深入林区和铁路建设工地写生而且取得很高成就。只是当时四川的美术界掌权者热衷于版画,四川版画成为团队力量,蒸蒸日上锦上添花。而留给四川中国画家们展示的平台也就很有限了。反观当时的邻省陕西,1949年从四川来到西安的北京人何海霞就和赵望云、石鲁、方济众诸家一起,创立了影响巨大的长安画派,何海霞的绘画才能得以发挥,且突破乃师张大千的风格形成自家面目,成就他晚年的辉煌。在当年一切皆由组织安排的体制下,个人命运全由机遇”(诸如毕业分配、工作调动、首长关怀等)主宰,遗憾的是对善良的知识分子们,美好的机遇少之又少。

 


 

在并不理想的作画条件下,周抡园先生仍然尽力耕耘。抗战期间他历尽辛苦来到四川,对于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体会最深,所以当成渝铁路、宝成铁路修建并迅速建成的时候,都曾激起他的创作热情,他深入工地写生,反复的积累素材、草稿,创作了多件作品。内心的激情,作画尚觉不够,还要题诗、题跋,如《四十年来的愿望》(1957),《火车进入秦岭山区》(1 957),《秦岭飞渡》(1 960),《今日蜀道》 (1 962)等。这些作品在艺术上作了多方探索,要把传统山水的章法、笔墨用来表现新事物、新意境,就要付出更多心血。笔墨意境风格因题材之别又不相同,广阔绵密秀润如纪念碑风格的《四十年来的愿望》,苍茫深厚笔力雄厚如《火车进入秦岭山区》《秦岭飞渡》,苍厚劲爽近于北派笔法的《今日蜀道》,都是难得的精品。

 


 

三峡更是画家们竞相表现的题材,几乎没有过三峡而空回的,只是各有巧妙不同,皆依个人艺术观而别,有目中三峡更有心中三峡,有即景三峡还有忆中三峡。周抡园先生有一件《巫峡》图(1963),给我印象极深,此画笔墨沉厚,有杠鼎之力,以浓墨积染画巫山,沉厚中有奇气,云绕山腰灵幻莫测,直追高克恭、龚半千云山积墨之妙。由来三峡图景,此作应拔头筹。

十年文革浩劫,摧残社会正气人心。当阴霾散去,首先恢复生机的是充满浪漫激情的艺术家们,周抡园先生作于己未(1979)年的数件作品,意兴高迈、生机洋溢,笔性恣肆、墨华飞动,一派得意心情不可端倪。如《松涛》,《飞瀑千丈怒生花》,《武侯祠》,《青山流泉图》,《锦江春色玉垒浮云》等。其中以《松涛》激动人心,在画松之作里,如此笔酣墨饱、风姿劲拔,厚重腴润而简括不繁者,实难多见。画出人们心目中岁寒后凋的松柏,也画出了画家自己耿直坚强、厚道包容的人格。令我们对这位画坛前辈更存敬意。周抡园先生晚年一直笔耕不辍。画风更趋简括雄健,老笔纷披,墨彩华滋。在题为《多日不相见,共话无还期》(1984)画中丛竹、芦岸,健笔挺拔,枝干摇曳,神完气足,腕力惊人,令人倾倒。周抡园先生晚年的大幅山水发展成浓重深厚、墨气润泽,笔法纵恣,单纯概括的风格,追求雄浑浩莽,吞吐大荒的气象,是老人家几十年对人生、自然和艺术的总结升华,虽然难

免苦涩意味,正是老人家对画坛邪甜俗赖、琐屑萎靡流风的一剂苦药。古人有言:  曲高和寡,知音难求。这部分作品的真正价值,有待于今后有识者研究探讨。

周抡园先生是属于20世纪的大家,虽然离世已有二十余年,但他的艺术却离人们越来越近。雾霾散去,周抡园的艺术以其不凡的风格及价值彰显于世的时候已经到来。

 

                                                                                                        20107月于京华道不孤斋

 

 

本文摘自《周伦园画传》。作者孙克,著名美术评论家、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秘书长、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馆专家委员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