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清朝的男人,脑后都要留条发辫儿。可能是说明,脑后有辫子的人,都是清朝的臣子,都应执行清朝的法规,都应忠于清朝的皇帝。辛亥革命时,以孙中山先生为代表的革命党人及其拥护者们,都剪了辫子、或剃光头、或留个“文明头”(背头、平头、学士头)。这就说明革命者不但要在思想意识上革清朝的命,就是在装束上也不能留有一点点清朝的痕迹。因此,清朝就说脑后没留辫子的人,都是叛逆。特别是“保皇派”头子张勋,对革命党更不客气,见了脑后没留辫子的人就杀。而革命党人见了脑后留有辫子的人,并不“就杀”,但对他们自然会流露出敌视和鄙视态度来。况当时,革命在直南的势力相当雄厚,有些不
是革命党的人,也自动的铰了辫子。只有那些顽固守旧派,清朝的旧官吏和正统观念严重的人,感到十分不安,左右为难。当时在我们这一带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铰辫子没法混,铰了辫子怕张勋。”辫子倒成了革命与保皇,进步与顽固的标志了。
随着时代的变化,发辫一天一天的少下来,光头一天一天多起来。一九三七年,只剩下那些思想僵化的人不铰了。可他们外出时,多把辫子藏在帽子里。
民国二十六年(一九三七年)夏天,大名县长马润昌为了彻底肃清清朝残留的迹痕一一发辫,以视察苗情为名,在卫东西付集召开了个村长大会(当地的乡坤等实权人物也自动参加了),进行了一次巧妙的剪辫战斗。他没坐汽车,没骑马,更没派军队保护,只带了两个护兵,穿了便衣、坐黄包车悄悄进了西付集。
绅士们为了讨好县长,在大庭广众面前给县长拉拉近乎,借以高抬自己的身价,使人们惧服,早在饭馆里准备了多桌上等酒席和礼品。身穿白夏布大褂,头戴“法国盔”毕恭毕敬地到马县长临时休息的树下来迎接,争着向县长问安道乏,点头哈腰,往里相请。来到会场,见桌上摆了许多酒、烟、糖茶和几个头号大西瓜。没等县长坐下,头号绅士亲自递烟、倒茶、切西瓜。二号绅士在外圈乱转,三号“绅士”站的老远观看。这时马润昌不耐烦的瞪了他们一眼说:“去去……这是干什么?!买这么多的东西,钱是哪来的?不是自掏腰包吧?”他又低声说:“吃的都不瘦!像肥鳖一样!”绅士们不但没达到原来的目的。反遭到如此的奚落,只好唯唯而退。
这时,马润昌看了一眼坐在会场上的村长们,头顶草帽,身穿粗布短衫,是些老实巴脚的庄稼人。他笑咪咪的问:“大家都热不热?”“不热!”村长们明明热的满身是汗,反说“不热”。 “好!既然不热都把草帽摘了,好不好?”“好。”村长们见县长先摘了草帽,一个个也都摘下来。这一摘,辫子可藏不住了。马润昌故作惊奇的说:“怎么还有人留“猪尾巴”呢?铰了,铰了。”两个护兵早从背后下了剪子。不一会儿,十几条“猪尾巴”都变成了“秃尾巴”了。被铰辫子的人都害了怕,没辫子的人却哄堂大笑。有人伸出大拇指说:“嘿!是官精似民!”马县长接着说:“剪了好,既卫生,又不误工,还不出人身事故……”讲罢话,连口水也没喝,更没吃一块甜滋滋的西瓜,坐上车子就回城走了。回城的路上见辫子就铰。我七十多岁的聋二大伯的辫子就是这次被铰的。经过马润昌最后一次的“扫荡”,辫子基本上被消灭了。到我抗日政府成立后,根本没有,也不用再做这项工作了。
注:猪尾巴是对清朝人脑后留的发辫的蔑称。
(大名文史资料第4辑)